第 559章 小小的震撼
“远哥，该你了！”
顾洲远还在想东想西，就听苏汐月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什么该我了？”顾洲远奇怪道。
苏汐月道：“我们都作了诗，难道你没有被激起作诗的灵感吗？”
“激起不了一点！”顾洲远斩钉截铁道。
“呃~”苏汐月没想到他会回了这么一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下去。
赵云澜想起了顾洲远之前为苏汐月作了那首词，再想着自己过不多久便要离开这里。
心里不由生出来一股冲动，她看着顾洲远的眼睛，柔声道：“我再过几日便要回京城了，在这之前，能否再听顾县子作一首诗？”
不知为何，顾洲远竟觉得她的表情里似乎带着些黯然神伤。
那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他点点头，“容我想想。”
赵云澜神色一喜，想要跟顾洲远说，也专门为她做一首诗的。
可她到底是不如苏汐月敢说敢做，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不能得寸进尺了，能听顾县子以牛郎织女的故事作一首诗，便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哪里还敢奢求些旁的？
顾洲远很快便决定了今天要掏出哪首词来。
写七夕的诗词有很多，但是要说最经典，且能完美契合牛郎织女这故事的诗词，那必然是《鹊桥仙・纤云弄巧》了！
他让四蛋进屋把他专用的纸笔给拿了出来。
他望着桌子上的白纸屏息静气，手腕悬停片刻，随即落笔如飞。
那支奇特的签字笔在白纸上划出流畅而清晰的墨痕，带着一种凝练的力道。
苏汐月凑近了看，眼睛随着笔尖移动，亮晶晶的。
赵云澜则微微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在那张白纸上，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
第一句“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甫一写出，便仿佛在众人眼前铺开了七夕夜空的画卷。
轻盈的云彩变幻着姿态，似在编织巧思，而那划破天际的流星，却带着分隔的憾恨。
寥寥八字，意境全出。
继续往下看。
“银汉迢迢暗度，”
那横亘天际、浩瀚无边的银河，以及牛郎织女在星光掩护下艰难相会的景象，便呼之欲出。
紧接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笔锋陡然一转，气势顿生！
深秋的凉风，晶莹的露水，这本是萧瑟之物，却因这一年一度的相逢而变得无比珍贵。
这短暂的相会，竟超越了人间所有庸常的厮守！
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心间，瞬间将离别的哀愁升华成了对纯粹爱情至高价值的礼赞！
苏汐月忍不住低低“啊”了一声，眼中异彩连连，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洲远，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
赵云澜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那句“胜却人间无数”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
她看着顾洲远专注书写的侧脸，又看看那力透纸背的词句，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震撼交织着涌上心头。
这词……这意境……这气魄……她从未想过，牛郎织女的故事能被诠释得如此深邃而壮丽！
有人为了这“一相逢”，宁愿舍弃一切也在所不惜！
她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住了衣角。
顾洲远笔走龙蛇，下阕继续：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缠绵的情意如流水般温柔，短暂的相会美好如梦，然而，又怎忍心回头去看那鹊桥归路？
即将再次分离的痛苦，在这三句中流转，令人心弦震颤。
最后两句，顾洲远笔势放缓，却更加凝重：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落笔！
满屋寂静。
仿佛连院外的北风都暂时停歇了。
这两句，如同金石坠地，铿锵有力，又似醍醐灌顶，振聋发聩！
它将离别的悲伤、相思的苦楚，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豁达和坚韧彻底升华！
真正的爱情，经得起时间的淬炼，空间的阻隔，其价值不在于朝夕相处的庸常，而在于那份矢志不渝的深度和韧度！
“好！好一个‘胜却人间无数’！好一个‘又岂在朝朝暮暮’！”顾得地第一个拍案叫绝，脸上满是激动和骄傲。
“小远！这词……这词写绝了！把织女和牛郎的情意，写得……写得……”顾招娣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觉得胸中激荡。
苏汐月更是直接扑到顾洲远身边，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纸，反复看着最后两句。
小脸兴奋得通红：“远哥！这两句……简直……简直道尽了情之至理！比那些只会写相思苦的诗强了千百倍！”
她看着顾洲远，眼神亮得惊人，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
赵云澜怔怔地坐在那里，像是失了魂魄。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最后两句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滚烫的温度，烙印在她的心上。
这……这是对她即将离别最好的慰藉吗？
还是……只是顾县子对牛郎织女爱情故事产生的超脱感悟？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翻涌，有豁然开朗的震撼，有被这境界折服的钦佩，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怅惘和释然交织在一起。
她即将回京，相隔千里，或许再见无期。
这句词，像一道光照进了她幽暗的心绪，告诉她情之珍贵不在于形影不离，而在于心之所向，情之所坚。
她看着顾洲远，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有触动，更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愫……
最终都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和眼中极力隐忍却依然泛起的点点水光。
“顾县子……”
赵云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站起身，对着顾洲远深深一福。
“此词……意境高远，气魄宏大，将男女之情，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两情久长，不在朝暮’之语，更是……更是发人深省，足以传世，云澜……受教了。”
她抬起头，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眼中却扑簌簌落下泪来。
顾洲远放下笔，看着众人激动的反应，特别是赵云澜那明显被深深触动的样子，心中也微微有些感慨。
这首词的威力，果然还是太过猛烈。
即便是穿越时空，造成的震撼也是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