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152战火再起
第150章152-战火再起
在基拉要塞外围山丘。
小修道院附近的山丘上，雷恩往下望去，入眼的景象令人窒息。
基拉要塞雄伟地嵌在三座尖峰形成的山腰上，俯瞰着下方一片被茂密森林覆盖的山谷。
要塞的石壁上，成千上万高大、精雕细琢的拱门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它们既是巨大的窗户，又向外延伸出数不清的阳台，层层叠叠，仿佛整座山都被凿空、点亮。
而在要塞脚下，一片暗沉的钢铁洪流正持续不断地、如汹涌的潮水般冲击着要塞坚不可摧的基座。
每一次撞击都激起能量护盾剧烈的涟漪，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雷恩站在山丘上，重炮的轰鸣声随着清晨的风在耳边回荡。
自行式攻城重炮阵列正持续不断地倾泻着怒火，上千门炮口喷吐着火舌，猛烈轰击着要塞那厚重无比的能量护盾，在护盾表面炸开一片片刺目的光斑。
山谷底部，景象更为混乱惨烈。
数以万计的士兵在星际飞船低空掠过喷吐的浓烟下混战厮杀。
炮塔在要塞周围盘旋，涡轮激光束如同死亡的鞭子，一轮又一轮地抽打在地面部队的阵地上。
那座山，那座要塞，并非被动挨打。
它正冷酷地回赠着死亡与毁灭。
下方密集进攻的人群成了绝佳的靶子，防守者几乎不用精确瞄准就能造成恐怖的杀伤。
炮弹和激光束如同密集的雨点倾泻而下，像锤子和凿子对付瓷器一样，轻易地将整排整排的士兵撕裂、粉碎。
山腰隐蔽的炮位不时闪耀起致命的光芒，炽热而绵延的弹幕犁过大地，将泥土与鲜血混合成深红色的泥沼，瞬间就能将整支进攻的营队抹去，迫使残兵仓皇逃回攻城壕沟。
天空中同样是一场混乱的屠杀。
斯克里夫兽与鲁平兽这两种巨大的战争兽在空中相互撕咬、抓挠，争夺着每一寸高度优势。
不断有被撕裂的巨兽尸体裹挟着它们尖叫的骑手从空中坠落，更悲惨的是那些被鞍具绳索死死缠住、一同坠亡的骑手。
共和国‘奥雷克级’星际战斗机凭借高速从高空俯冲而下，用激光炮扫射战场，敌方的战争兽往往难以捕捉其踪影。
但偶尔，一只基拉家族豢养的德雷克斯兽会猛然从城墙后方扑出，它那带刺的尾巴如同致命的毒蛇般迅疾弹出。
精准地刺穿一架毫无防备的星际战斗机，将其扭曲的金属残骸狠狠砸向地面，随即又闪电般缩回能量护盾的保护之后。
这样的场面并不常见。
双方都将德雷克斯兽视为关键的杀手锏，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轻易动用。
这种庞然巨兽的出现足以瞬间扭转局部战局，就连像“阿马诺亚之怒号”这样的强大战舰，只要侦测到德雷克斯兽出动的迹象，也会忌惮地拉开距离。
“照这个速度磨下去，耗光那些护盾的能量至少得一个月！”坦丁将军烦躁地抱怨着，他擦得锃亮的盔甲在炮火闪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邦特里，要是你能把你那些战舰调过来……”
雷恩不想回应，尤其当他被迫策划、耗费巨大的攻城“解决方案”，正在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结果呢？
翁德伦的士兵像被割草般倒下，象征贵族荣耀的旗帜在爆炸中燃烧坠落，战争兽在痛苦和相互撕咬中发出震天的哀嚎，而战线只推进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指挥太空战是另一回事，隔着数百公里看着战舰化作星空中无声的爆炸，伤亡数字不过是冰冷的统计。
而在这里，鲜血就在眼前喷溅，痛苦的惨叫直刺耳膜，死亡的气息，从堆满尸体的壕沟、从大片大片暗红发臭的凝固血泊中蒸腾而出的、混合着硝烟和内脏腐败的恶臭，浓烈得令人窒息。
苍蝇在昨日留下的、尚未清理的残肢碎肉上疯狂地飞舞。
沙子、尘土、鲜血……很少有人能真正想象出它们混合在一起、涂抹在大地上的景象是多么令人作呕。
雷恩现在看到了，闻到了，感受到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轨道上停着一支共和国的外交舰队，”雷恩声音有些沙哑，“我的战舰哪里也去不了，相信我，如果可以，我第一个念头就是用主炮把这座该死的山从地图上彻底抹平。”
他又一次徒劳地尝试呼叫米沙尔，心里清楚不会有回应，这让他更加焦躁。
坦丁将军斜眼瞥着他，“你得有点信心。”
“我不喜欢留下任何不确定的因素，”雷恩语气生硬地告诉他，“如果她因为我被困在这种地方……”
他朝着惨烈的攻城战场无力地挥了挥手，光是想象米沙尔可能身处类似的险境就让他眉头紧锁。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事情本不该发展到这一步。”
在某个环节，某个关键点上，出了严重的问题。
他必须找出那个导火索，否则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这样的灾难重演。
“将军！”一名传令兵骑着一匹带着条纹的达尔戈兽冲上营地，兽蹄踏起阵阵尘土，“一支多尔-德尔部落的军队出现在东部山脊！”
是敌人的援军，意图解围。
没人知道有多少高地部落已经暗中倒向基拉家族，他们也不能坐等对方集结。
说不定一支数十万人的大军正朝他们压来。到那时，基拉要塞必须已经被攻陷。
如果拿不下，这场被竭力控制在内部的家族纷争，极有可能演变成席卷整个翁德伦的真正内战。
目前能勉强维持“低调”，是因为只动用了皇家陆军的常备部队。
如果不得不大规模征召效忠各个贵族的封臣军队……那秘密就彻底捂不住了。
也许不该说是“猫”跑出来了，更像是一头能把房子撞塌的普里塔尔兽冲出了笼子。
“我们必须在今晚拿下基拉要塞！”坦丁猛地交叉双臂，语气不容置疑，“命令所有部队，立刻撤回到山丘防线后方！”
“撤退，长官？”传令兵说出这个词，仿佛它带着剧毒。
“我的军队里什么时候招了听力有问题的兵？”
“抱歉，将军！立刻执行！”
褪色的军旗急促地挥动，撤退的号角声凄厉地在山丘间回荡。
原本在城墙和攻城器械旁陷入混战的士兵们，如同被狂风吹退的潮水，开始艰难地向后脱离接触，跌跌撞撞地撤向后方相对安全的壕沟。
仿佛就在等待这一刻。
一声嘹亮得刺耳、音调高到让雷恩后颈汗毛倒竖的冲锋号，猛地从基拉要塞的方向响起！
要塞厚重的石门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轰然洞开，一股身披厚重铠甲、骑着高大战争兽的重装骑兵洪流，如同决堤的雷霆般奔涌而出，凶狠地追杀正在撤退的皇家陆军士兵。
他们放低并持平了闪烁着寒光的致命骑枪。
基拉骑兵迅速散开成一道宽阔的弧线，一道湛蓝色的毁灭波随着他们的冲锋向前荡漾开来。
皇家陆军殿后的士兵像被无形的镰刀扫过，成片地倒下。
坦丁将军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不屑，猛地举起了手。
第二声号角响起，尖锐而急促。
原本有些混乱的撤退队伍瞬间展现出惊人的纪律性。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迅速从散乱状态整合成一个个近乎完美的密集方阵。
前排士兵将长枪的尾部深深插入地面，枪尖斜指向前方，形成一片钢铁荆棘林。
后排士兵则举起了威力强大的激光枪。
整个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机械般精准。
基拉骑兵没有减速。
震得人骨头都在颤抖的小跑瞬间变成了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疾驰。
他们借着下坡的冲势，如同决死的洪流，马蹄将染血的大地搅成更加污浊的泥浆，直扑向刚刚成型的步兵方阵。
作为回应，长枪与激光枪组成的方阵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
每两个方阵为一排，共三排，由经验丰富的老兵像牧羊犬一样在方阵外侧奔跑引导，维持着阵型的紧密。
眨眼间，那裹挟着死亡气息的骑兵洪流就冲到了眼前，骑手和坐骑的眼中都燃烧着嗜血的疯狂。
两千支激光枪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刺眼的蓝色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山谷。
无数飞鸟被惊得从四面八方仓皇飞起。
浓密的白色硝烟像一层厚重的雾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战线。
第一排射击完毕的士兵立刻俯身装填弹药，露出了后面早已严阵以待的第二排士兵。
整整三十秒，整个山谷被双方倾泻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激光火雨所覆盖。
从雷恩所处的位置，距离那足以致盲的光芒足够远，他能清晰地看到这场钢铁碰撞的残酷结果。
冲在最前排的骑兵连人带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像保龄球瓶般纷纷倒下。
骨头碎裂的脆响、钢铁扭曲的呻吟被淹没在更大的噪音中，倒下的骑手和坐骑立刻被后面收不住势头的同伴踩踏、碾压。
皇家陆军的第一线方阵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近半数的士兵或被激光击中，或被飞溅的碎片扫倒，身体向同伴倾斜或直接瘫软在地。
盾牌、长枪、激光枪纷纷脱手掉落尘埃，士兵们也随之倒下。
紧接着，带着巨大动能的沉重骑兵盔甲和战争兽的身躯，狠狠地撞上了密集如林的长枪尖端。
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撞击巨响。
那场面更像是……重骑兵的冲锋像湿纸一样融入了方阵，然后瞬间崩溃。
三排尖锐的、尾部深插地下的长枪顽强地顶住了第一波冲击，将那些狂咬猛扑的达尔戈兽刺穿胸腹、洞穿膝盖，硬生生逼停、刺倒。
后续的骑兵不得不勒紧缰绳，试图拨开或避开那些致命的长枪林，寻找方阵间可能存在的缝隙。
就在这时，第二阵致命的激光枪齐射再次爆发！
方阵在老兵们的指挥下迅速变阵，如同战争兽合拢的利齿，将冲入阵中的骑兵死死困住。
此时，巨大的冲力反而成了致命的累赘，基拉骑兵们发现自己被密集的步兵包围，进退不得，只能绝望地面对四面八方刺来的伊兹兹长枪。
激光枪又一次在近距离喷吐火舌。
雷恩闭上了眼睛。
惨叫声、战争兽的悲鸣声、钢铁弯曲的刺耳声、长枪折断的噼啪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乐。
残存的基拉骑兵陷入了垂死同伴和混乱坐骑的泥沼中，许多人被重步兵团团围住，更多人则徒劳地冲击着那堵由血肉和钢铁构筑的死亡之墙。
最终，撤退的号角声再次从要塞方向响起，带着无尽的悲凉。
幸存的骑兵调转方向，丢下满地的尸体和哀嚎的同伴，向着敞开的石门仓皇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