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死死的水，死死的源
不怪陆霄会有这种疑问。
伶鼬的体型是相当迷你的，成年的伶鼬，算上尾巴也不过二十多公分，换到人身上，差不多是比巴掌稍微长一些的大小，而且很细。
这样的体型，加上棕褐色的被毛，夜里猫在墙根旁边，乍一眼看过去，轮廓应该是和耗子是差不多的。
但是陆霄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明显要大不少，更别说它转身逃跑的时候还隐约闪过一抹毛茸茸大尾巴的影儿---伶鼬的尾巴可是又细又短的。
绝对不是今天捡回来那只小伶鼬的亲爹妈，但是也绝对和那只小伶鼬脱不开干系。
因为陆霄也听到了。
在程姥姥耳中很普通的吱吱叫声，在陆霄听来却是有含义的。
宝宝。
他听到那个刚刚跑掉的小东西在叫‘宝宝’。
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模式，陆霄走到墙根处，蹲下身，仔细看着地上留下的痕迹。
姥姥爱干净，老院子院里院外收拾得都很利索，没有杂草，墙角都是干净的细沙土。
所以留下的印子轮廓也非常清晰。
大约三四公分宽的、形状有点儿特殊的小梅花印。
看到脚印，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家伙是什么东西，陆霄心里就有数了。
“霄霄儿，是银鼠子不？是大银鼠子找到咱家来了不？”
见陆霄回到院儿里，刚给旺财修理了一顿的程姥姥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不是银鼠子，姥姥，放心吧。”
陆霄笑道。
-你看吧姥儿！我都说了我没掏它窝，你冤枉我！
天降黑锅平白无故挨了好几巴掌的旺财委屈得嗷一声就跳起来了。
“真不是？你没看错？”
“真不是！”
“哎呦，姥姥冤枉你了，是姥姥不对……不委屈不委屈嗷……”
程姥姥赶紧搂住旺财，使劲抹哧了几下它的背毛，一边抹，一边又看向陆霄：
“不是大银鼠子，那是啥玩意吱儿吱儿的？我听着也不像耗子叫啊。”
“它跑得挺快，我没大看仔细，但是看脚印的话，应该是个貂儿。”
“这些年山里可都不常能见着貂儿了，咋还能在家门口看着。”
程姥姥一怔：
“这貂儿上咱家来干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追耗子追到咱这儿了？毕竟有人的地方耗子都肥点。”
怕姥姥操心，陆霄特意没把事儿往那只小伶鼬身上扯。
程姥姥果然也没起疑，点了点头：
“反正不是那小银鼠子的爹妈就行，给人崽儿掏了可是要遭报应的……赶紧回去吃饭吧。”
回到屋里，那小伶鼬并没被这小插曲吵醒，窝在小针线篮子里睡得仍旧很香。
“霄霄儿，这个小玩意要不你也放我这儿养着？看着应该也得喂奶吧，我一起喂了呗就。”
给陆霄盛了一大碗地瓜稀饭，程姥姥问道。
“这个小玩意放我那儿养着吧。”
陆霄接过碗：“它太小了，跟小饭桶揣在一起，我怕小饭桶把它当辣条嘎嘣咬了。”
“好像也是噢……那还是你看着吧。”
扒开胸前的小背篼看了一眼小饭桶，又看了看篮子里的小伶鼬，想起这两天给小饭桶喂奶的时候它都时不时啃啃人的手指头，程姥姥感觉陆霄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其实担心小饭桶咬它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陆霄这么说的另一个原因，是刚刚门外那只貂。
他和边海宁到家才没多一会儿那只貂就摸过来了，很明显是一路跟着他们从山上下来的。
虽然不知道是从哪一段儿开始跟上的，但是这一路他和边海宁都没察觉到这只貂的存在就算了，连墨雪它们三个也没发觉，小家伙隐匿和藏身的本事也是很有一套的。
再加上刚刚它在门外叫这只小伶鼬‘宝宝’，陆霄几乎可以断定只要小伶鼬还在他这儿，那只貂就一定还会再来。
如果把小家伙放在姥姥这儿，万一那只貂偷偷溜到屋里咬伤人就不好了---虽然体型小，但是貂也是很凶猛的食肉动物。
咬断脖子不至于，但是在脖子上开个大口子咬断气管还是轻轻松松的。
为了姥姥姥爷的安全，陆霄决定还是自己揣着这个小伶鼬在隔壁住两天，找机会会一会这只貂。
虽然不知道貂和伶鼬崽子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但自然界里异族奶妈倒也不罕见。
如果那只貂真能养好小伶鼬，那把孩子还给它倒也没什么问题。
……
吃过晚饭，估摸着那只貂不敢太快摸回来，陆霄并没有急着回隔壁院子，而是先回了姥姥给他和边海宁准备的那间房。
关好门窗，陆霄笑眯眯看向桌上的老东西组。
这几天忙着虎子们的事儿，小毛茸茸们都疏于照顾，更别说这几位了。
“芽芽奶奶，老菌子前辈，老舅，最近怎么样啊？”
将手搭上去，陆霄笑着问道。
-还知道问我们怎么样啊，我以为你把我们几个老东西都忘了呢。
这个凉飕飕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语气，一听就是老菌子的声音。
“这不是这几天有点忙嘛，没顾上您几位老人家，我这不是来赔罪了。”
陆霄赶紧拉开背包拉链，从包里掏出几瓶水和一袋子土，放在桌上。
“之前不是答应你们给你们带水和土的嘛，今天刚好进山走得远了些，带了这些回来。”
一边说着，陆霄一边往盆里培土倒水：
“老菌子前辈和老舅对这些的味道应该很熟悉了，不过芽芽还是头一回吧，试试看这边的水和土和核心区有什么区别？”
-好耶好耶！我就知道我的好大孙不会把答应奶奶的事儿忘了的！
金银粉叶蕨欢呼一声，土壤下所有的根毛全部都舒展开，贪婪啜饮起陆霄带回来的山泉水。
但很快，翠绿的独叶就有些疑惑地摇晃起来：
-咦？
“怎么了？不喜欢吗？”
陆霄赶紧开口问道。
-不是喜不喜欢……
金银粉叶蕨拉了个长音儿，似乎是有些不确定地又咂巴了一会儿：
-这个水，是死的呀？
“什么叫……水是死的？是说我打水的地方，有什么动物死在了水里的意思吗？”
陆霄微微一怔，对这个说法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妙。
-有吗？我咋没觉得呢？
老舅闻言也很努力地用根须嘬了几口，学着芽芽的样子‘品鉴’了一会儿，声音还是很茫然：
-我妹觉着有啥死味儿啊，老狗尿你品出啥来了吗？
-我也没觉着有什么区别。
老菌子原本是想再阴阳陆霄几句的，但是看在陆霄还真的给它们带了山里的土和水回来，再加上芽芽提出的疑问，便也就作罢了。
-芽啊，你是不是喝惯了那边的水，所以挑嘴不习惯啊？这儿的水确实就是这个味儿的。
见老菌子也这样说，老舅那点子小小的自我怀疑便也就烟消云散了，寻思了一会儿，道：
-你要是喝不惯，要不让大外甥给你喂营养液？那个你喝得惯。
-哎呀，不是，不是的！不是我挑！
芽芽急得够呛，但是又记着陆霄之前叮嘱它不能乱晃，叶子尖尖都微微抖了起来：
-我哪有那么挑，只要是水我就能活呀，但是这个真的不一样！你们觉得没问题，是因为你们没有喝过家外面的水！喝过的话就能发现不一样的！
嗯？
好像是这个道理。
陆霄心中一动。
老舅和老菌子是老师送来的，并不是原本就生活在昆仑长青坐标户外的植物。
它们俩平时能接触到的水，都是自己打回来之后又经过过滤处理过的水，和芽芽从小在核心区接触过的水肯定是不一样的。
而核心区的‘水’，又和小白的养分息息相关。
‘水死了’这个形容确实很抽象，但是和这一层联系起来的话，就很好理解了。
想明白了芽芽的意思，陆霄赶忙追问：
“这里的水没有养分，对吗？就是类似于小白养分的东西？”
按照之前的推测，每一片长青地区应该都有一个类似于小白的‘源’的存在。
水死了，是不是也意味着这片土地上的‘源’问题比小白更严重？
-是，也不是……乖孙你等等，我想想，我想想怎么才能让你明白这个区别……
芽芽努力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就是这个水里，也是有养分的，但是很少……而且养分死死的，就是，没办法用的那种养分……哎呀，你是不是听不明白？你是人类，不会像我们一样喝水，肯定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
书到用时方恨少，植物也一样。
芽芽只恨自己还是接触人类时间太短了，没法准确让陆霄理解自己想说的，急得直哼唧。
“等一下等一下……虽然我确实不会像植物一样汲取水分，但我应该差不多明白你的意思了。”
见芽芽着急上火，陆霄赶紧开口制止。
-真的？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嗯。”
陆霄点了点头。
‘养分’能否生效、效果能达到什么程度，取决于‘源’的意志，这一点在核心区的时候已经确认过了。
小白的养分最开始在它意识不清楚的时候，带着离开哪怕很短的距离也会消散无形。
在它醒来，一定程度上地表现出对自己的认可之后，脱离小白本体的养分虽然最终还是会消散掉，但是能够保存的时间已经长了许多了。
所以他才能让边海宁回来取一点用在那头雄性东北虎受伤的眼睛上。
除此之外，能够长时间保存、携带小白养分的，就只有作为特殊容器，同时也是小白钦定代行者的恒了。
既然养分的状态一定程度上的能够体现出源的状态，那这个‘死死的水’的意思，就很好理解了。
长白长青坐标的‘源’要么是处于比小白更危险的濒死状态，要么是它在抗拒其他存在使用它的养分。
陆霄把自己的理解给芽芽讲了一遍，果不其然得到了芽芽的认可：
-对的对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惊异于陆霄强悍的理解能力，芽芽还补充了一句：
-不愧是我的娇娇乖孙，真聪明！
奶奶，就是说这句咱其实可以不加的……
陆霄眉心一抽，无奈地笑了笑。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老舅在旁边也听了个热闹，颇为感慨地插了个嘴：
-可是我觉得刚刚尝到的那个水和之前没啥区别啊？我打小喝的水就是这样的……难道这里的小白在我出生之前就死球了？
“别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啊？
老舅原本只是开玩笑似的说这么一句，没想到陆霄还真认真点了点头：
“我说的是真的。”
陆霄眨了眨眼。
现在世界范围之内有非常多个类似长青坐标的区域。
刚开始出现的几年还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是历经十数年发展，已经产生了明显的差异化。
林地扩张的速度、动植物/昆虫的数量等数据对比来看，长白山长青坐标和天山长青坐标是垫底的两个。
小白在休眠期间能储存那样的一潭养分供给整个长青坐标消耗，其他地区的源未必不能做到这一点。
“对了，老菌子前辈，我记得你最开始也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吧。”
陆霄抬头看向老菌子：
“你最初生长的地方，有类似于小白这样的存在吗？”
陆霄原本是试探问问，没想到老菌子居然真的干脆利落吐出一个字：
-有。
“真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但是下一句老菌子就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我离开故乡太久了，比小参的年纪还要久很多，故乡现在是什么样，早已经说不好了，你问也没用。
听老菌子这个语气，陆霄很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相识相处的半年对于老菌子度过的漫长岁月来说确实太短了，它那个性格，要是真像老舅那样一口气兜底，陆霄反而要怀疑一下真实性的。
-那，娇娇乖孙，你要去找小白吗？我是说，这里的小白。
一人三草都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芽芽主动开口，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
感谢每天投喂小礼物和催更评论追更的活跃宝宝，爱你们，比心。
啵啵，晚安捏。
（已补完。）